2013年2月14日 星期四

(十二)森廬櫻訊 (作者--山風)


歲暮,寒流一波波,在森廬鄉居過冬,清晨的屋頂花園屢次冷至八度C。陰雨綿綿的日子,我們只能瑟縮在屋裡,看著對面鄰居的青楓樹上,紅葉逐一落盡,卻發現隔壁的山櫻花枝頭上,掛滿了豐飽的花蕾,嚴冬將盡,春已不遠。
春到人間櫻先知,附近幾條櫻花道路或花園農莊紛傳花訊,我們的森廬生活也充滿逐花探春的情趣。


【大溪櫻道】 
好不容易盼到一個晴朗的日子,驅車出門賞櫻,大溪的三層台地上,如阡陌縱橫的農路兩旁,處處可見櫻花樹夾植在路樹或農家庭院樹之中。


往竹篙厝的產業道路上,初春騎車巡遊,欣見一抹抹紅櫻,迭現於綠樹之間。目前台灣不論城市或鄉村,未聞柳絮隨風飄,卻見櫻花處處開,落花飄滿地。


崁津大橋兩端的瑞安路上,櫻樹成排並列,藍天白雲襯托出滿樹的千嬌百媚,路過行人目不暇給,雙眼皮於奔命。偶有路段可見櫻花夾於綠樹間,遂令人有步步驚艷之感。遠處河岸森林農莊的招牌,引人入勝。



【河岸櫻園】 
進入河岸森林農莊,喜見滿園綠樹,巧遇主人,承蒙熱情導遊。號稱童話森林農莊,除了童話故事的展現,不知園區新春可有櫻訊?


主人導入園區漫步,驚見櫻樹成排,一縷淡淡的紅雲,流過步道上空,飄浮於綠樹枝稍。


從樓閣下望,萬綠叢中一團緋紅,雖然沒有櫻花隧道之意境,亦缺滿園群芳爭豔的氣勢,空靈之中卻也顯現清純之美。


本土原生之山櫻花,最早綻放報春,卻含羞垂頭,從樹下仰望,才窺見花蕊花心。
現代人慣於到處留影,用手機相機紀錄生活,以自己心境呈現世態。山人臨老入e叢,相機隨身,期能得手而應於心。
櫻樹下沉思,園林中櫻樹從何而來?當是造園技師匠心之作。寶島子民出國賞櫻正夯,台灣城市公園或鄉間公路也興起植櫻之風,現代台灣地景,可謂春城無處不飛花,世人心境改造大地面貌由此可見。



【清水坑櫻圳】 
森廬近鄰賞櫻,獨鐘桃園大圳的櫻花步道,龍潭的清水坑隔著大漢溪,座落森廬對岸,一刻鐘的車程,就到達綠色隧道,綠蔭中緋櫻乍現,本土種的山櫻首先報春,隧道外,遠處圳邊車道泛著紅霞。


川流不息的水圳,賦予滿路櫻花更流暢而豐滿的生命,潺潺水聲一路滲入人心。


農曆年間,山櫻花出現在清水古道的拱橋邊。接著圳邊的吉野櫻與昭和櫻陸續綻放,直到三四月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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櫻花盛開後期,新葉陸續吐現。翠綠的嫩葉充滿無限生機,陽光下漫步水圳櫻道,身心明亮自在。


【齋明寺櫻舍】 
森廬對岸的員樹林,密林簇擁齋明寺,拜佛淨心來到古寺,寺外燈籠高掛,寺內房舍與寺外道路間,隱約可見初開櫻花緋影。
門柱明示:齋界開員樹,明灯照大千。法鼓山的年度精神主題「得心自在」,四個大字高懸門上。


參拜完畢,四處尋幽取景,房舍櫻花樹下,靜思大師的號召,得心或可應手,用到某些手藝技術也許不假,若要心自在,身自在,福慧自在,則是精修目標。年過七十,能否隨心所欲,自在而不逾矩?


走出寺門,牆外的一排櫻花樹是吸引信徒的景點。通過古道口,轉進寺後的祠堂,又見園區內古木參天,綠葉襯托出紅櫻。櫻樹呈現狹長的身影,向上方爭取大樹空隙間的陽光和雨露。


清淨而曲折的步道,通到獨立的林間廂房,沿路櫻花怒放,宛若火炬照明。
離開園區,向樹瘤鋪地的古榕告別,路上的櫻樹間仍見明灯高掛,正如寺門對聯所書:齋界開員樹,明灯照大千。


【森廬櫻巷】 
冬末春初,一個大霧彌漫的清晨,從森廬的屋頂花園俯瞰整條巷道,發現霧中的房舍、樹木、竹子等景物顯現矇矓之美,可遇而不可求的氣象景觀。


二十年前初到森廬,當時這條巷道並無櫻樹。記憶中,多年前開始有鄰居在他們的庭園種了櫻花和青楓,從此森廬前的巷道景觀非凡,春有櫻花,秋有楓紅。
白茫茫的晨霧中,隔壁的櫻花樹上泛發深淺不一的紅彩,夾帶幾叢新葉的翠綠,此情此景,頓覺春霧中的櫻花何等飄逸,引人追尋探究。


走出森廬庭門,徘徊巷道,迷霧濃得化不開,霧中賞花,昏暗的巷道背景近乎漆黑,唯獨櫻花樹上,隔著白紗,閃著緋燄,春寒料峭,我心欲燃。


晨霧逐漸消退,白紗愈來愈薄,巷道房舍終於現形。樹上的櫻花顯現亮麗的輪廓,朵朵清晰動人。眼見滿地落英繽紛,印證昨夜風雨之聲。


森廬與左右鄰居均非豪宅,小庭圍繞矮樓,鄉居修性而已。園中所種之櫻,大多係山櫻,別稱緋寒櫻。近巷口的一家有棵八重櫻,花團錦簇的盛況,常吸引路過騎士與車客的眼光,紛紛停車下馬。


櫻花盛開時,蜂蝶活動頻繁,山櫻下彎的柄,帶著垂掛的風鈴形花朵,蜜蜂造訪,表演倒掛金鉤的絕技。蜂蝶的媒妁之舉,成果裴然,櫻果隨著新葉,高掛枝頭。未來果落誰家,料將有滿園春色。


【森廬櫻庭】
森廬原來不種櫻樹,庭院也看不到櫻花,只因前任房東在庭院種下三棵細葉欖仁樹,遮去一片天。森廬的大門與外牆欄柵栽培了小鳳凰、軟枝黃蟬與九重葛爬藤,庭內又種了不少友人贈送的樹苗,園地幾近飽和。


後期的森廬庭園樹木,只實施寬鬆管理,修剪或淘汰率降低,許多野生樹種趁機長了進來,若不阻礙通路,也不予移除,森廬成了不折不扣的森林,林冠或地面呈擁擠狀態,鄰居或過路人見狀戲稱:此乃天然庭園也。


幽暗的森林下,發現各種各樣的幼苗,大多是由鳥類攜帶種子所產生。有一天,相機的閃光燈照出發亮的樹枝,這才注意到園地上有好幾株櫻樹苗,長在通道邊欖仁樹下的兩株就此被保留下來。
屈居大樹下,與其他幼樹共存,實為貧乏惡劣的生存環境。俗話說,一枝草,一點露,從生態意涵而言,不知是否適用於這株櫻苗?生態學者的議題則是;一個系統的物種多樣性是否可以無限累積?有無飽和點?


櫻苗就這樣在逆境中成長,面對生命的自在,沒有自怨自艾。稚樹的葉子特別大,在稠密大樹下便於吸光固碳。過了兩年,必須抬頭仰望其枝葉。欖仁樹的落葉期間,正是櫻樹渡過寒冬,長出新葉的時機,眼見櫻樹快速竄升,已達欖仁樹之半腰。


原以為大樹與小樹可以共存共榮,不料前年夏季一段晴天的日子,櫻樹上方的欖仁正值綠葉滿樹,卻在兩三天內落盡所有葉子,只存枯枝持續經年,後來確定枯立而亡,不知是否壽終正寢?抑或有未察覺的災病變。從此櫻樹正上方沒有綠蔭遮蔽,櫻葉得以享受充分日光,櫻樹快速生長。


在大樹下成長的櫻樹,枝條尋隙鑽縫,力爭上游,原已傾斜上半身,挺身迎向林外陽光。四年後,斜伸的上部枝葉高過榕樹叢與小鳳凰爬藤,與鄰近的聖誕紅等身齊高。


去年農曆初五的清晨,從森廬的露台上尋找春的訊息,赫然看到庭園裡的山櫻花禿枝上,掛著幾朵垂頭含羞的小花,歷經五年的稚樹終於開出第一批花。森廬的密林出現成長的櫻花,雖不意外,然多少有點驚喜。


今年除夕前,森廬的櫻花開得更多。晴朗的早晨,藍天中蝶影翩翩,媒妁之訪,此起彼落。紅肩粉蝶是常客,一隻不知名的長喙天蛾也來奏熱鬧。


去年所開的櫻花,已有結實纍纍的紀錄,吸引不少經常造訪森廬的精靈,白頭翁與小彎嘴是常客,也是櫻樹播種的志工。


山櫻花雖為本土野生樹種,但山野的天然林間,罕見有大面積的單純櫻花林,吾人所見的櫻花純林,係人工於公園內刻意栽植,或種成路樹,或形成櫻花隧道,成片的櫻苗也僅見於人工苗圃。為何不見此種天然景觀?鳥類的散播鮮少於大片空地進行,因缺乏棲木之故,無遮的空地上也容易為天敵所獵捕。


在天然林間之野生山櫻花,多見於林緣,或林中枯倒木形成之孔隙,初春花開季節,於常綠林中呈現零星散落之紅霞。


櫻樹的核果經鳥類消化,種子由棲木上的鳥排泄下來,森廬的櫻花就是這樣來的,也將承先啟後,散播出去。     (2013春森廬櫻花紀事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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