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

進家門一般至少會有兩道門吧,公寓的及自家的.幾乎每天都會進出的門,很少去體察進出那兒時的心境.不論上班或上學,出門時總是匆匆忙忙趕著走,回家時大多是有些疲累,希望早一刻進門好休息或進行家務的操作.至少我以前一直是這樣進出的.
從幼時就養成習慣,不論是否有人在家,進出家門時總會用日語說我回來啦及我要出門啦,只是音量不同,沒人在時小聲的說,是跟”家”說的,不是跟人說的.

2014年蘇老師最危險的時候,我在加護病房外連續守候超過一星期.之後知道他需要較長期的治療後,為了儲備長期抗戰的體力,我才在晚間九時後回家,隔日一早又回到守候區.
每晚都是女兒親自來接我回家的.進大樓的大門時,我的心特別激動,總是會有一個念頭閃過:他還有機會再進這個門嗎?進了家門,道了聲我回來了,又是一陣痛,曾經不止一次大叫:”我不甘願”,然後痛哭.只因一切來得太突然,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.
悲痛是無濟於事的.如何轉化才是重點.我把心境改成:我要帶他回家.自此便專心在如何能完成這個心願的努力;每進一次家門,便給自己一次鼓勵.
進出加護病房三次後,他終於有一段較長的時間在普通病房,我竟日陪護,連家都沒回.但帶他回家的心願是與日俱增的.

一年後,20150205完成了心願,他在有氣切管及人工造口的配戴下坐著輪椅回家了.
終於可以跟家說我們回來了.
他仍很虛弱,無法自行走路.每天有很多護理工作要進行:化痰,抽痰,傷口處理,造口處理,打針,服藥(口服,栓劑,皮膚用)還有很多清潔護理.最擔心的是他抵抗力不足,很怕感染,所以除非要回診,是不宜外出,也無能外出的.
接下來的日子,我的心願是:要好好照顧他,期待帶他自行走出家門從事:散步,購物,外食,甚至帶他搭捷運,乘公車…..
一年前,這些對我而言都是未來的美夢.當我必須獨自外出時,好希望他也能隨行.至少比留他獨自在家放心多了.
進出那兩道門時,感慨是深沈的,何時? 期待! 加油!
現在這些美夢都成真了.他能自在的進出這兩道門.雖然尚不敢放他獨行,但我不用再老是牽著他的手,他,行走得很自然.
進出同樣的門,曾有的感觸仍是那麼鮮明;他回家啦,他可以外出啦.不知他進出這兩道門時是否也有一番獨有的感觸?

人生有好多其他不同的門:升學,就業,婚姻,置產.....有形的無形的,進出間,可曾給自己多少啟示?
如果生命是流轉的,生死間也是一道門,生生死死,進出此門不知幾回了,是否也算是一種流浪呢?
門,人生可以說是在找不同的門中渡過的嗎?
進出間,希望是能來去自如;更有甚者能了悟不受門所惑,知解不來不出之理.